2009年3月26日星期四

一棵哀伤的树

我是一棵哀伤的树。

在早春一个漫天狂雪的午后,我和我的同伴被丢弃在一片荒凉的洼地,那里早已布满事前挖好的、大小不一的坑洼,我们三两个地被粗糙地手紧紧掐住腰部,挨着每个坑边丢下,我重重地撞在挖出的石块上,好疼……

就这样,我枕着石块,睡在朔方凛冽的寒风里。

两天过去了,我吸着鼻涕,我想我快要冻死了。

忽然洼地边上出现一群群的人,他们指点着我们,笑谑着;这时,在人群的簇拥下挤进一辆微蒙尘埃的黑色轿车,里面走下一个肥大的背头。有人扶他走来、有人为他戴上手套、有人恭敬地向他献上铁锹……我觉得我细细的腰肢被他那沾着红色印泥的冰冷的大手一把攥住,冰冷的感觉霎时传遍我的幼小身体……他笑谑着,狠狠地把我的根肢戳在坑底,我很疼!我挣扎着,可是仍只是被背头揉搓着细嫩的小腰儿,我想,也许破皮儿了……

背头攥着我,笑谑着,焦臭的烟气吐在我身上,他摆着各种pose,同时我觉得闪光灯飞满了天。

背头转身,那个灰黑的轿车拖着一条常常的尾巴……

漫山遍野的人群开始涌向我们,不见了闪光灯,只听到人群的笑谑和同伴的惨叫。他们嬉笑着,向我扬起沙石,咚……石头砸断了我的根肢,我好疼!我哭了……

渐渐的,人群不见了,只留下被歪七扭八活埋的同伴还有被人群遗忘的同伴,他们歪斜地倚在孤零零的坑边,有的,被大脚踩断了脊梁。我隐约听到他们在呻吟,他们青绿的身体在寒风里渐渐干瘪下去……

我那可怜的被碎石死死压住的根肢寻不得一滴水珠。我好渴,我好渴,我们就这样被遗忘在这片洼地上。

甘露还在万里之外,与南风嬉戏,我想我将不久于斯世。

明年的明年,我的后辈们仍将在我们的枯骨上消逝成新的枯骨吧?

我只是一棵哀伤的树。

1 条评论:

  1. 偶然进来的,可能我是第一个评论者。说几句吧,文采不减当年,但是,字里行间总是流露着一种东洋的味道。。。。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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